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胭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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胭脂

隋霜一場探查之行動了好大的肝火,連帶著回來之後看縣令的臉色都不太好。

縣令看她這個樣子愈發誠惶誠恐,不敢言聲,只將國師送來的信遞給了她。

每次祈福的事項繁雜隆重,分三次舉行,期間的各種準備暫且不論,單單說祈福使本人,就需要在每次祈福之前齋戒三日。

隋霜聽得這些,著下人前去安排,正巧趕上昨日的陸佑揌前來送胭脂。

一想要見到此人,隋霜的惡心感更甚。

她甚至覺得,陸佑揌搖晃在手裏的那把鵝黃蠶絲扇上,絲絲縷縷的都是女子枉死的冤魂。

隋霜嘆了口氣,著人將對方請了進來。

陸佑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徐寧妄,笑道:“淺露,不辱使命。這花想容的胭脂,我是帶回來了。”

隋霜卻笑了笑,不接這個話茬,反而是說:“陸老板您來得正好,國師的信我已經收到了,勞您過個目。一應的采買還是得依仗您的。”

這個陸佑揌先是一楞,想說些什麽,卻還是有顧慮,只是連聲說好。手裏的胭脂一時是不知道要收起來,還是要送出去。

他左右思量了一番,剛剛張開口,站在旁邊的徐寧妄忽然上前來,一把拿走了胭脂。

徐寧妄左看右看,笑了,那雙綠色的眼睛如映了湖光,說:“娘子姐姐,這是什麽?”

隋霜不知道徐寧妄這是要演哪一出,但這戲已經架起來了,也不能不接,笑了笑,柔聲說:“阿寧乖,不是你的,還給人家。”

徐寧妄卻是一點也不聽話,作出了一副孩童要玩具的樣子,說:“不嘛,阿寧就想要這個。”

他這麽說著,轉過身來,對上陸佑揌,說:“哎,你這個我看上了,能不能給我。”

陸佑揌氣得青筋都蹦出來了,但是既摸不準隋霜對這個傻小子的態度,也摸不準她對自己的態度,只得咬牙切齒說:“啊,既然是您想要,那麽當然是可以隨便拿的。”

徐寧妄就更加高興了,他三步並兩步走到了隋霜的申簽,扯著她的袖子晃啊晃,說:“娘子姐姐,娘子姐姐,這顏色好生漂亮,給你塗上肯定好看!”

他這麽說著,一只手不容拒絕的把住了隋霜的下巴,那雙綠色的眼睛眸光沈沈,輕聲說了句:“別動。”

隋霜被徐寧妄擋著,也不見其他人,挑了一下眉毛,任由他用手指蹭了一點胭脂往自己臉頰上塗。

被兩人晾在一旁的陸佑揌只尷尬站定,他萬萬沒成想,這盒自己折騰了一夜才拿到的胭脂,居然就這麽幹脆的做了別人的嫁衣裳。

從這個角度上去,這兩人湊得極近,偏生出一種無法插足的親昵之感來。

陸佑揌氣得夠嗆,再顧不得禮數,草草道了個禮就走出了縣令府。

隋霜這才推開了身前的徐寧妄,不大自在的想要摸,被徐寧妄一把抓住了手,不錯眼的看著她,說:“剛塗上,抹什麽?”

隋霜體弱,一張臉白得極近透明,因此襯得眉眼愈黑愈亮。她平時裏不施粉黛,整張連上一點血色都沒有。

如今這點胭脂打在她的兩頰,竟讓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,泛著一種冰雪消融的生機。

這才讓人感覺她的眉目原來是生動,每一筆都生得得天獨厚。

隋霜被他看得莫名,話出口卻還是正事:“你為何故意氣他?”

徐寧妄將那盒萬分貴重的胭脂隨意一扔,回話:“不是你要氣他的麽?怎麽,又舍不得氣他了?”

隋霜沒回他這句話,只是叫了春桃過來,讓她將剛剛陸佑揌坐過的和站過的地方,全都洗了一遍,身體力行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。

隋霜看著從椅子上淅淅瀝瀝落下的水珠,平靜說:“感情一事,怎麽能一味的肯定。就是要一松一緊,叫人患得患失才最好拿捏。”

她擡手抹去了那抹虛假的艷色。

*********

現如今的局勢,烏縣以販賣女人為生,其中官員為其提供保護傘,打手劫掠抓人,商人提供渠道販賣。三方各有職務,相互牽制,呈現一個穩定的三角勢力。

隋霜以祈福欽差的身份進入烏縣,手中卻沒有半分的實權。

她當然可以如實上報朝廷,可是期間卻有不少顧慮。

其一,一個小小的烏縣沒膽子敢這麽大的事情,他們上頭一定還有人,當年師兄的事情最後就是以造反草草了之。隋霜貿然行動,怕是前腳消息傳遞出去,後腳就被上頭的人背叛,她都不一定能活著走出烏縣的門。

其二,隋霜需要這次機會。雖然自打進入烏縣之後,太子便再沒有來找過麻煩。但是她能到此地祈福,便少不了太子的手筆。她想動太子,就得入朝堂,自古以外,女子是進不了官場的。這次的事情,就是她進入這個男人朝局的契機。

那麽,要如何做呢,要如何才不費一兵一卒地打掉這三方勢力呢?

陸家在吳邑城富甲一方,他們的起家和烏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縣令上面到底是誰暫未有定論,而黑熊寨的事情,暗衛在隋霜走後收拾了現場,成衣店老板和他的同夥一起失蹤,黑熊寨也查不到她的頭上。

隋霜面前放著三枚黑色棋子,將其擺成了一個結實的三角形。

天下熙熙,皆為利來;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①。

隋霜忽然翹起了嘴角,她剝掉了其中的一枚棋子,喃喃自語:“既然這個三角形如此的牢固,那麽我打掉一方便是。”

隋霜用中指輕輕扣了三下矮桌,隱藏在暗處的暗衛出現,單膝跪地。

隋霜說:“暮雨,去吧其他幾個都叫過來。今天晚上,咱們去打熊。”

烏縣多山,而這個黑熊寨就位於此處不遠的一座黑熊山上。

早在隋霜第一次知曉了這個土匪寨的存在,隋霜就著人過來調查過。黑熊寨背靠山崖,共有三個大門,隋霜手裏一共有四個暗衛,這四人各自分配,進行看守。

“那小姐,我們都在外頭看著,這寨子中有足足一百二十人,又要誰來殺呢?”

隋霜接過了暗衛不動聲色遞過來的紙條,指了指外頭的徐寧妄,說:“那不是還有姑爺麽?”

*********

月黑風高殺人夜,隋霜同暗衛等人上了黑熊寨。

暗衛幾人分散左右,以防止有人逃走,隋霜則跟著徐寧妄進了寨子中。

根據暗衛的地形圖,繞了幾繞來到了寨主所住的主寨門前。

隱約聽得有囈聲傳出,徐寧妄將隋霜留在了角落,自己進去,將人綁了個結實。

等到隋霜再進,只看到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光著膀子,旁邊則是兩個打暈了連同被子一起捆得嚴嚴實實的女人。

那男人一雙虎目,滿臉的兇煞氣,看隋霜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將人撕裂。

隋霜笑了一下,看著這個被堵著嘴的男人,溫聲詢問:“想來您便是黑風寨的寨主了,這滿烏縣城都沒有女人,您這裏到是一來來一雙啊。”

她眼神如刀,揪起土匪的腦袋,冷聲說:“這烏縣為什麽會折騰到如今這樣?誰給你們的膽子賣人,說!”

土匪的嗚嗚咒罵隋霜半點也未曾理會,她又柔和了嗓音,慢慢勸慰:“您這寨□□計一百二十三號人。我身邊的這個,是這世上頂尖兒的高手,你猜他鬥得過鬥不過你這寨中的兄弟?”

隋霜轉頭,拉了拉徐寧妄的手,學著他撒嬌的語氣,說:“寧哥哥,我要這黑熊寨中的人,死一半,活一半。”

徐寧妄顯然被她的動作取悅了,偏頭藏了藏翹起來的嘴角,假意咳嗽一聲。他隨便在屋子中找了把刀,掂量掂量,說:“等著。”

隋霜輕輕睨著這個土匪,說:“我要殺你的人,你又待如何呢?”她一把扯下塞在土匪嘴裏的布。

那土匪當即高聲叫道:“你敢!!!兄弟們,給老子弄死這對奸|夫|淫|婦!”

剎那間,整個寨子都是驚醒的人,如同蝗蟲一般的,向著這邊的方向湧來。

徐寧妄不可置信的回頭,咬牙切齒的問:“隋霜,你瘋了麽?!”

本來是打算偷襲,現在只能打硬仗了。

隋霜卻一派的悠閑,她晃了晃手裏的破布,對著土匪說:“一半我怎麽不敢,這樣吧,一半不行的話……”

她歪了歪頭:“那就多一半吧。”

說完這些,又估計重施,對徐寧妄說:“寧哥哥,現在是多一半了。你可切莫要殺少了人。”

她勾唇淺笑,眉眼彎彎,在這昏暗的土匪寨子中幾乎要散發出柔光來。

隋霜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,支著下巴坐在了披著老虎皮的主坐之上。

她說:“我可是萬分相信你的能力的,還能坑你不成。咱倆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,你受多少,我接多少,還能逃得了麽?”

喊殺聲越發的近了,高舉著的火把匯成燈流,帶著刀槍劍戟直逼主寨大門。

徐寧妄忽的走近,用刀把挑起了隋霜的下巴,低下頭來看她。

這個女人的眼裏瑩瑩水光,都是算計,那麽淺那麽深,仿佛在說,我把坑挖好了,你跳不跳吧。

徐寧妄用手重重壓了一下她的頭,朗聲說:“不就是幾十個人們,你要他們的命,為夫給你取來便是。”

說完這句話,他轉身開門,正面迎上匪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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